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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20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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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特典。原載於20081218



狼狽至極。
沒有比這四個字更好形容現狀的他了。
本來穿戴整齊的西裝因為逃難以及打鬥而破爛,更別提白色的襯衫,現在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潔 白,混了泥沙與血跡,加百羅涅家的迪諾回到義大利必定會被恥笑陰溝裡翻船吧?特別是這次沒有陪同他來到此地的羅馬利歐,大概那個大叔的臉上會充滿擔憂與竊 笑——唉呀呀,這下可真不想回到義大利,回到日本似乎也無法倖免於被嘲笑的命運……

迪諾第一次如此不想念位於海岸邊的家。

坐 進雲之守護者的座車,隔個後座那塊貼著防熱紙的灰暗玻璃,迪諾看著雲雀恭彌那被襯衫領子切開的黑與白、西裝袖口下的手背,有種衝動想把站在車外交代事情的 青年拉進車內,不顧及旁人的眼光與看法,抓住對方猛吻直到內心那股飢渴被滿足——絕非是現在的迪諾特別紳士有禮,只是連日的勞累讓他無多於體力動作,將頭 放置於椅背上,眼皮重得讓他快要沈睡。

突然,被什麼人猛力朝車門拉去,奮力睜大雙眼,與雲雀恭彌的黑色瞳孔正對,嘴唇則感受溫暖柔軟的碰觸,然後堅硬銳利的牙齒咬上他,將近咬破,或許嘴唇根本滲血,只是過於疼痛進而麻痺,只剩下刺激以及慾望。

「恭彌……」
聲音從唇間縫隙被擠出,僅存的理智掙扎也隨這聲名字消逝。
「沒有其他的了,剩下的,」
「等你回義大利再說。」

這麼說來他還得先回家聽羅馬利歐的訓話才能與恭彌繼續接下來得事囉?帶點苦笑,十年以來他變了,恭彌也變了,坐在後座迪諾閉上雙眼,回到義大利前他還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想想怎麼對羅馬利歐解釋。

還有說明他被求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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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特典。原載於20080301



在燈光亮起之前--
Before the Act.00--

那一天,二十五歲的雲雀恭彌坐在自家的走廊上,看著雪景一層層鋪疊他的庭園,小水池的水不曾因為寒冷節霜,竹子因為水的流動而敲打在石頭之上,一聲一聲。
二十五歲的草壁哲矢跪坐在他的身後,手中拿著跟這個和風家居相當不合的舊式黑色轉盤電話,以及一封淺粉紅色的信封,看著他跟隨了十年的恭先生披著一件衣服坐在走廊邊,手中端著白色小酒杯,對應一身黑色和服,相襯得他更加晰白。靜默著,等待雲雀發落手中這兩樣物品。
他很清楚手中的兩樣物件都象徵同一人,也都是來自同一人的信息,他沒有權力決定該如何處理,只得端進自己的上司房裡,而後等待。
雲雀恭彌瞄了他手上的東西一眼,而後開口。
聲音冷淡輕薄,好似一陣風吹過,不足人掛心。

「分別是什麼東西?」草壁明白,這簡短的問句相對表現對他的信任。
「是加百羅涅來的電話以及信函。」

他們的對話中不曾提及寄信者以及來電者的姓名,那個姓氏通常只表示一個人,因而也無須提及;至於來電與來信究竟是個人或者公務,反正他、雲雀恭彌與那個 遠在義大利的男人從來公私不分,進而這些東西便消失於傳遞者的言語當中,大概不提及這些也是他們這些副手被賦予的特別權利。
聽聞,如同以往雲雀會出現的態度,不語而後輕笑代表了一切。
草壁從雲雀房裡退出。
之後那電話與信封的命運不是他能得知或是掌握,他所做的便是傳達,如此而已。

雲雀恭彌饒有興味地看著那封信。
裡面或許裝著短短的信箋、或許不是,在這個降雪的日子當中,他很清楚那封信的來意,卻不理解電話為何打來。
和室裡鈴聲大作。
他任它響了十數聲而中斷,只是注視著整棟宅邸裡唯一的通訊系統--說是通訊系統並不正確,正確而言是,古老有線通訊系統,是他唯一能夠接受噪音的電話。
幾秒後電話再次響起。
他接起。
幾天之後他站在維也納的白雪裡,一身漆黑,更襯得他不凡。
而找他到這遙遠國度的當事人,已經遲到了五分鐘。
想著無所謂反正等下可以討回來的他順道想到,要是明年過年可以窩在家裡不要外出、光是吃橘子看紅白倒也不錯,聽著熟悉的腳步聲跑步靠近,他沒有拿出懷中的拐子,卻是朝著來人身後的黑西裝大叔說了聲「新年快樂」。
新年不惹事,這大概算是他二十五年的生命以來最遵守的自我規範之一。

 ※ ※ ※ ※  ※ ※ ※ ※

那一天,三十二歲的迪諾‧加百羅涅正坐在他的頂級黑頭車上撥著電話。按下某個數字鍵以及通話鍵,這是通越洋電話。他撥去的第一通被接起,那個嗓音他從陌生到熟悉花了十年,聽第一句招呼便能叫出名字。

「草壁,恭彌在嗎?」
而後對方掛斷了電話,徒留靜默給他。
他望著被掛斷的電話輕浮地吹了一聲口哨,而後將電話掛回拿起的地方。
心情愉悅。
這是一定。
車子駛進大宅,下了車他脫下長大衣交給下僕,管家對他說了歡迎回來,並表示五分鐘後會端茶到他的辦公室中。他進了辦公室。喝了暖茶之後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再次撥打。
第一通沒有人接,這表示電話正放在雲雀恭彌面前。
他撥打了第二通。

加百羅涅致雲雀恭彌的信並非經過郵政系統而來,幾個星期前他的部下曾經到日本去,將那封信投進了雲雀恭彌家的信箱。
『不准與雲之守護者見面。』是這件任務的唯一規定。
加百羅涅的家族成員都瞭解這個規定是為了自身安全而定,或許也考量了些許的同盟利益,不過最明顯的原因還是為了雲之守護者那難纏的習慣--咬殺群聚者,這習慣到了現在,或許應該多加上一條「加百羅涅家族者群聚必咬殺」。
所以他們謹守。
私底下卻時常取笑自家首領,要不是他家首領如此難以見面,或許這條規則不會有其存在的必要。

--咬殺家族成員是見到Boss的最快方式。
雖然沒有錯誤,卻也不含有多少的正確,畢竟這只是加百羅涅自家成員的笑鬧猜測。

「恭彌,新年一起去聽音樂會吧?」
他在電話這頭問著,看著外邊的景色,想著雲雀或許看著白雪降在自己的庭院中,雖然只見過那場景一次,卻深植他腦海裡;就跟他再次與雲雀恭彌見面時,他們站在白雪覆蓋的車站裡,那時的雲雀他難以忘懷。
雲雀恭彌沒有回答。
他逕自講下。

「票不要撕掉或變賣呀!那可是羅馬利歐好不容易拿到手的。」
雖然窩囊,卻瞭解此時搬出自己的副手是最為好用。

半晌,對方先行掛斷了電話,依舊沒有回應,他卻開始期待幾天之後的維也納新年音樂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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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採用腳本。
原載於20080101


《斷指》

他掛上了電話。
據報,他追殺幾個星期等待親手制裁的人就在這棟廢棄空屋裡。
不用與部下確認,他用野性直覺也知道那人在這。

血腥味刺激著他每根神經。
獰笑著,他舉著拐子走近那間空屋、彷彿君臨。

他逆著光,半被黑暗掩埋的空屋中看不清人影,光憑嗅覺,卻清楚明瞭暗處中不止一人;或許十人、十數人,總之是足以令他痛快咬殺的數量。

亦發興奮。
連眼睛都發出了光芒。

那臂上刺著太陽的男人不如情報地出現在他面前,不但站在他的獵物面前,還冷眼見著部下拿著刀子,將他獵物的小指切下--

傳說過去、當家花魁會切下小指以明己志,象徵自己對愛戀對象的真實情感。
可他記得,他的獵物不是花魁,那另個家族的首領也不是對方的愛戀對象。
那隻被切下的小指,應該是他獵殺的證據而不是眼前那男人掃敵的證明。

而後空屋響起巨聲。
本以為沒發現自己存在的男人,飛奔過來壓住了他,他失去了光線以及片刻的意識。

※ ※ ※ ※

慣用手被壓住,雖然不疼痛,卻無法動彈。
他惱怒地想把手抽出卻沒有辦法,更加惱羞成怒,瞪視著被他壓在身下的迪諾。
舉起左手,朝著那張閉著雙眼的臉打去。

正貼上對方的臉,左手卻被正面抓住。
「唉呀,恭彌饒了我吧」
笑容配上悠哉的腔調,讓雲雀恭彌怒不可遏。

嘴唇碰上雲雀的左手,柔軟卻又只剩餘溫的手與唇,雲雀冷眼看著身下的男人。

「男人可真是欲望的動物呢。」
「那是你這種馬。」
「恭彌一點都沒有感覺嗎?明明我們緊緊貼著。」

彭哥列的雲之守護者眉頭一皺,緊閉雙唇。
眼神卻恍惚。

「吶、」
他含進雲雀的手指,半是吸吮、舌頭挑逗,深入淺出,情慾意味濃厚。

「反正被這些礙事的東西壓制了行動,乾脆,」
接下來的聲音畫作氣聲,全吐進了雲雀恭彌的耳裡。

「在這裡溫暖彼此好了。」

才剛說完,迪諾的唇還沒閉上便被雲雀狠狠咬上,原本被對方抓住的左手不知何時扯住迪諾的頭髮,親吻兼啃咬,從敏感的唇瓣及牙齦侵入,次次撩撥對方。

呼吸紊亂。

「多話、咬殺。」
迪諾笑了。
都咬上了他,才補充說明。

替對方脫著衣服,也順道扒除自己身上的襯衫,雖然並非寒冷時節,兩人的體溫或許更能讓對方心安。
未知的環境未知的情況,為何兩人仍能放縱情慾,說真的彼此都不理解。或許正是這種情形,才更能放開許多拘束,只是感受彼此。

不過,困難重重。
畢竟一人只剩一隻手、而另一人雙腳動彈不得。

「恭彌、靠近一點」
他這麼說著,難得對方毫不吝嗇,湊著他分享體溫。

就算怎麼努力、大概也只能滿足一人,迪諾苦笑著,邊親吻著邊用手探入未使用任何液體潤滑的緊窒,果真困難,再如何瞭解對方何處最受刺激,失去視覺、仍是弄痛了雲雀。

對不起還沒出口,便被反咬,右手被對方的左手抓住,他亦樂得放鬆讓對方控制。
看著自己的情人趴在自己身上引導著自己的手指緩慢進入、撩撥挑逗,清秀的臉眉頭微皺,從瓦礫縫隙滲入光線,在那張略顯蒼白的臉上投下光影,隨著搖擺而晃動,性感已不足以形容現在迪諾眼中的雲雀恭彌。

指尖所感受的熱度、以及被包圍吸吮的感覺,讓他失神,想把自己最敏感的部位埋入,理智評估著周遭環境也知道不可能,只是克制著、連聲音都不敢發出。

緊閉上眼,卻只是加深指尖的觸覺。

「舒服嗎?」
疑問來自上方,他張著眼、恍神,惹得雲雀恭彌輕笑。

「恭彌真壞心。」
跟著笑了。

褲襠的拉鍊被拉下,那隻因為風吹而略低溫的手觸摸著他,他一陣清顫。
乾笑兩聲,掩飾著自己的尷尬,卻掩不住勃起的事實。

因為觸摸而勃發的炙熱與冷空氣交接,卻不感寒冷而發出了整身汗,他看著雲雀恭彌的眼睛、接受對方舔舐唇齒的舌頭,回咬、交纏,被破碎的殘壁包圍隔成的小空間裡只剩下充滿情慾的水聲交雜混亂氣息。嚥口水的聲音、心跳的聲音;明明只是普通的生理反應,卻好似充滿整個空間。

他想要壓在身上的這個男人、極度想要。

耳語、被戳破的心聲伴隨雲雀恭彌幽然的聲音,若他現在能夠自由行動,肯定將對方反壓身下,恣意佔有,可惜他與對方相同,無法輕易動彈、正確而言是無法動彈,只能任對方心意玩弄。

慾望中心被填入了更深的慾念之中,喘息之中他明確體會被擄獲的滋味,不感厭惡、卻是偶一為之,急促的呼吸刺激著聽覺,觸發更深的慾望,男人是視覺的動物,此刻他覺得自己就算死去、也無所憾。

戰慄、終於理解何謂「作鬼也風流」。

※ ※ ※ ※

「恭彌為什麼會來?」
平緩。

「咬殺。」
沈靜。

「因為叛徒嗎?」
伴隨笑容,再次疑問。

「不關你的事。」
「是是。」
頭有些疼,他知道自己摔傷了頭,所以不想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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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健生日、DH中間生日。原載於20080321



從地球南方出現瞪視太空的眼睛後,地球每日以八百萬分之一秒的速度增快運行
--八百萬分之一秒。




三月二十一,這是他們沒言說而定下的特別日子,不管在哪裡都會想辦法留下空白的約定,即使不相見,那段空白也紀錄著這天的特別,雖然尚未是以空白方式記錄,然而他們心中都隱約感覺這一天總會到來,不管以什麼方式。

平時的相處很淡。生日時候或許紀念,不過大多時刻都不是正常的紀念方式。至於其它的節日,兩個人當中的其中一人負責確實扮演商人身份、炒熱節慶;另一人也總是淡淡說著「不過是糖果商的詭計」云云,總之與平日並無不同。

情人節如此、白色情人節如此、黑色、黃色、粉紅色,當詭計騙得了全世界卻騙不了枕邊人,那種感覺會是如何微妙?這點或許迪諾最為清楚。聖誕節他的伴侶會冷冷說著『別人的假生日他不懂為何慶祝』,一年之中雲雀恭彌唯一看得上眼的假日大概是兒童節--當然不是因為他生日,而是因為學校放假。

學校假日如此多,他卻只喜歡與自己調性相違的兒童節,偶爾迪諾覺得很好笑,仔細想想卻也覺得恰恰好;與兒童相似的恭彌喜歡兒童節,說不定正是因為想跟鯉魚旗一起飛所以熱愛高處。

對雲雀恭彌越沒有值得紀念的日子,迪諾就越想找出那值得兩人紀念的特別日子。最好是那種沒人知道、沒人理解、沒人與他們分享的時間點,只有彼此知道的獨特那有多好?

於是一個會面變成一句言語,一句語言又演為一段對談,對談成為相處,相處的時間慢慢有了足夠的一日。

恭彌,生日快樂。
雖然這並不是真正的生日。

這一天讓他對他說上好幾次的生日快樂,說不膩大概也聽不煩,並不是真的享受生日的愉悅,更多的或許是接受這個理由成為停留的藉口,放下了平時許多的武裝,坦誠相見,在這時間內默默將對方映在腦海裡。

一年只有這麼一天能夠毫無保留。
原本以為這是極其簡單的事情,沒想到真正踏足人生才發現困難,獨特的身份,過多的關係,繁複的交誼,彼此不相合的個性在此時如同背道而馳,他在微笑背後或許想念他,而另一人在獨走各地之時腦海中有沒有他的存在?他不知道,只能憑依鮮少記憶相信,也只能相信,對方也依著如此稀少的記憶存活。

時間原本越來越慢,或許一億年之後的人們會擁有二十五個小時去使用、記憶所愛的人。
多麼遙遠的美麗妄想?他只記得當時看了這個觀念之後笑了兩聲,卻忘記當時笑聲背後的意義。是嘲笑人們即使多拿了一小時也無法善加利用,還是譏諷自己就算有了二十五的小時也無法與誰多相處一小時,最可能的大概是笑了人們對自己於這個星球的存活可能。

每天都少了八百萬分之一秒。
某一天,新聞這麼說。

從地球南方出現瞪視太空的眼睛後,地球每日以八百萬分之一秒的速度增快運行,時間並不如人們想像開始增多,或許反之減少,沒人在意,人們不會察覺這短短瞬間的差異,或許得經過很久的演進之後,這個時間才真正讓人們生活少了點什麼,但也與活不到那時刻的他們兩人無關。

他卻記住,那時與他一同觀看新聞的人也記住了,微微一笑,說了他永生難忘的話語。

八百萬分之一秒。
擁抱時,雲雀這麼說。
什麼?什麼東西八百萬分之一秒?
抱著他的人微笑回問。
黑髮男子覆上自己的唇,遮蓋問題。
不打算回答對上沒打算深問。

八百萬分之一秒的時間快速流逝,在他們停滯親吻互相凝視交換體溫時,以無法察覺的方式,瞬時前進,又因為日常相處而片刻停滯,留下紀錄而漸行加速。一天看來既長又短,端看怎麼使用。他們相處的時間可以從一天拆解成好幾個小時裡的當中幾個,又可以從小時當中化做每一分鐘的會面,每一分鐘又包含了秒針瞬時的眼神交會,一個音、一個字、一句話、一段言談。

「交錯」對兩人就是特別,有這個認知,即使每一年的這一天都少了八百萬分之一秒的時間相處,他們還擁有足夠的時間去記住彼此。

八百萬分之一秒的相處。
『既短又長的相處。』

新聞播完之後,雲雀恭彌對他這麼說,先是一愣,而後有些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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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給雪樣的。原載於20071203



這是持續十年的愛戀,將來想必也會繼續燃燒。
--世界的中心沒有你,有他。




他拿下臉上的眼鏡,裸視看著那從門外跌跌撞撞一路摔進沙發裡的男人。

「怎麼,吃蹩了?」
沙發上的男人沒有回應。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的關係從原本的師徒轉變成對等。

成年之後嗎?
他對他再也不如以往;什麼都與他商量,有事發生時也總往他這裡跑。
沒有問過對方對他究竟是什麼想法。

說穿了他覺得那並不重要,加上他也不想真去確認對方內心的想法。
--若是得到自己不願接受的答案那多討厭?

所以不曾開口。
所以不會確認。

他的世界裡早就沒有了自己,只剩下對方。

「沒有。」
良久,沙發裡的人終於應聲。
「我沒有發生什麼事。」

「是嗎?」
他只是輕描反問。

「恭彌,」
終於撇開了孩子習氣,恢復了原本年歲的叫喚與聲音。
二十多歲的男人用賭氣的方式說話雖然不讓他感到突兀不合適,恢復平常模樣卻比較讓他動心。
「二十五歲的未婚男子,真這麼沒人要嗎?」

「……」
這是什麼爛問題,他心想。
如果二十五歲的迪諾真沒有魅力與吸引力,他何必總是坐在這書房裡等著受挫的迪諾到來?

不過是不能出口的安慰話語。

他走近,卻沒有任何伸手動作。

等到他成年之後、再也不同以往浮躁衝動之後,才見識到迪諾‧加百羅涅內心中如孩子的模樣。
偶爾耍賴偶爾欺瞞,偶爾也是有調皮的一面,只是,那些面貌,通常只出現在他面前。

「二十五歲的男人大概已經走下坡了吧,都沒有女性願意搭訕。」
「你今天去了酒吧?」
「嗯。」
「去了哪一間?」

他好奇為什麼自己能夠如此平靜,卻在平靜之中看見波瀾的情緒。

發問,如同石頭投入水中,激起波濤。
波瀾邊澆滅他內心因為嫉妒而燃起的火焰,邊創造出更劇烈的新生苗芽。
據說燃點高的火炎顏色暗,他倒是在自己的心中找到切合的答案。

「……美女很多的那一間。」
不禁笑了。

他站起身,不想自己繼續陷入那泥淖。
「我泡杯茶給你解酒吧?」

雖是疑問,卻不容拒絕。


--問題是這房間裡根本沒有人喝酒。
看著那朝廚房走去的背影,他內心嘟囔。

翻了幾頁矮几上的書,又是艱難鮮少人閱讀的內容。

上次要他替他帶回來的知識財富,而他跑了許多間舊書店才找著。
跟著他跑的部下也早理解他沒找到絕不可能回家,因此死心塌地跟著找。

他永遠也不會翻閱的書籍被他放回矮几。

順手拿起雲雀恭彌的眼鏡戴上,這副眼鏡的度數淺到沒人理解為何要配戴,他卻清楚理由。
為了將這世界看得更清楚、為了更加掩飾自己的真心。

他知道的,雲雀恭彌每戴起這副眼鏡,那本來表露於面容的情緒,便能完全隱藏。

「恭彌-我的茶不要太苦-!」
抗議無效不過他就是想要求一下。

接過的茶依舊苦得讓他無法下嚥。
一定是故意整他,他知道。

他的身上沒有絲毫酒味,茶泡得再苦他也不會更加清醒。
因為他本來就沒有醉。

如同他所說出的謊言一般,除了欺騙之外,他身上沒有其他罪惡。

沒有搭訕,當然也不會受到歡迎。
二十五歲的男人,除了他,或許都很受歡迎。

泡了酒店不過是替自己找尋到來的理由,如同他每次也用著相同理由遮掩雲雀恭彌刻意忽視的寂寞。
明明就是知道他寂寞,所以才到來。

兩方都維持欺瞞。

「好苦!」
苦到他的眼淚都要落下。

「這可是解酒聖品呢。」
意思就是要他全吞下肚,一滴也不能吐出浪費。

聞言,他只是仰頭將剩下的苦茶喝下肚。

如果這是對方發自內心的嫉妒毒物,他毫不猶豫,全數吞下。
畢竟是他先將惡毒的語言散播於他與他之間,釋出的惡意終究回到自己身上,清楚明瞭。

「恭彌,」
從潔白的陶瓷品裡看得見自己的倒影,他知道現在的自己如同倒影,被己身目光注射得無法掩藏。

「嗯。」
重新戴上眼鏡,他看著書。

眼角餘光將一切行為收諸眼內。
此時恐怕不管對恭彌說些什麼,也只能換來謊話吧?

「要是將來我沒有人肯要,你願意收留我嗎?」
「不要,」

他回過頭,受傷的心對上那隱藏在眼鏡下的熱切雙瞳。

「我不收沒有價值的東西。」

他乾笑兩聲,轉過頭時淚滴卻落於那狹小杯子裡。
又替自己倒了一杯苦茶,伴隨著自己的眼淚。
和著真心,他將雲雀恭彌的嫉妒喝下,溫暖本來破碎的心。

「很有價值的東西恭彌就收嗎?」
從沙發椅背上翻過、滑下,他半哭半笑。

「你喝茶喝到醉了嗎?」
用書頂著攤平於沙發人的額頭,他這麼問著。

「說不定喔,嘿嘿。」
傻笑,配上略微神智不清,他想說不定他真的醉了。

「我看是咖啡因喝太多了。」
或許有些中毒傾向。

「要說是中毒的話,」
我也是中了名叫雲雀恭彌的毒。

「怎麼?酒精混著茶會中毒?我第一次聽說。」

他拉著對方的白襯衫,混著春茶的香氣,親吻--嘴角。
絕非不想貼上那唇瓣,純粹覺得那樣只會破壞平衡、做不得。

被迪諾拉住襯衫,過近距離他聞到自己買的上好春茶的餘香。
湊上嘴唇之前,那雙拉著自己的手停頓了力道、改變原本親吻的方向。

眼裡卻只見著他那欲哭泣的難看表情,還有親吻自己前的明顯停頓。
任著對方胡來,他也沒有補上一吻的舉動。

--明明是彼此都知曉的事情、如同玻璃紙般易破。
卻沒有人敢去戳弄,就怕哪天那張阻隔兩人情感的薄紙真的破了,而他們都無力亦無法承擔。

因為世界的中心沒有他,有你。

到底是從何時開始?
他成年以後嗎?
或者是更早以前?
認識之時?
戒指爭奪之後?

他們原本師生的關係究竟崩毀於何時?
現在的恐怖平衡又是誰先開始的?

在彼此眼中找到完整的自己,卻找不到完整的答案。

他的內心逐漸失重於一個人給他的溫暖,而他是過於執著於對方的不羈然後失衡。
他們都一樣,不知不覺中將對方當成自己的世界中心,最後,失了自己。

明明原本是如此注重自我的兩人。
結局發噱。

卻不是喜劇。

恭彌、恭彌。
他叫著他的名字,所以對方嘗試掩飾真心。

欺瞞背後,只剩下不停表露的心意。

他不愛他、他不愛他,最後希冀欺騙的,到底是恭彌還是自己?
只有他一人看見的真實,也只有他一人注意到的寂寞。
所以即使欺騙,他還是不會離去。

沒有哪條路走錯,他們始終都只選擇自己覺得對的答案。
走到彼此都覺得錯誤的結局,也沒有什麼好怨懟。

吶,Dino。
他不曾於對方醒著之時叫過這個名字,以前不曾、以後不會,現在當然也不可能。

如果真得一個人孤獨走下,那麼我會收留你,直到最後的那一刻--
因為在我最寂寞的時候,出現的也是你,即使滿口謊言說著我不愛你。
卻還是看見了害怕寂寞的我的內心,沒有走離。

他們的世界,只剩下彼此,沒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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