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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20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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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給夜荒蕪樣。原載於20071109



interior-holic 沒有這個單字,自創使用。
Interior 內心、內部的。
Holic 中毒。





他與他,終究只是互相糾纏的鬼與魅,或者說是無法分割的兩部份。
--interior-holic





所謂佔有,有心靈、有肉體,一個人對於另一個人的佔有,不外乎這兩種。也好似,除了這兩者之外再也沒其他事物能讓人放進心眼裡。

緩緩從小藥瓶中抽出淡黃色的液體,細小的針頭閃著銀色光芒。  

略擠壓出些許液體,他拿著針筒,朝床邊的人走去。臉上帶笑,內心是否有喜悅倒是無法確認,他想,至少在這種時刻他應該要笑,於是笑了。

傾身、連聲音都不敢製造。
卻是把自己的重量壓在對方身上,完全地。

明明昨夜才佔有,卻才剛是碰觸,他便又興起獨佔念頭。多麼希望雲雀恭彌可以成為他的血、他的肉,流走在他的身、心與靈裡,成為他的一部份之後、他們便再也不分他或者他,純然一個體,他就是他。

不過這願望過於不實際,他也知道;真切地絕望。

打從一開始便知道無法綁住對方,想拉近距離,卻又不知何時遙遠,最終用了不能用的手段:愛情若不能讓雲雀恭彌強烈中毒,那麼物理上的毒品或許可以。

說來卑劣、就像恭彌時常贈與他的「讚美」;他硬是用了不能用的藥劑,將小鳥折翼。

 
「早安,恭彌。」

在對方耳邊呢喃,床上的人沒有回應。他哼起小曲,略抬起上半身,將手中的針孔插入對方的細白手腕裡,直到淡黃色液體完全注入對方身體。

「好孩子,恭彌。」
抬起頭,對上虛弱卻仍有抗意的眼。

「醒了?早餐想吃什麼?」
「咬殺你。」
「又來了。」

語調雲淡風清彷彿對方只是與他道早安,短短數語之中,殺氣非能小覷,然而他不在意。並非故做不在意,而是真正不放置於心。

要是殺了他可以完全被獨佔,那也甘願。
「恭彌,很多話不要只是說,要確切做到才有意義。」

於是另一人不語。

「那就照舊,吃土司?」

躺在床上的黑髮男子坐起身,拉著床邊的衣服,一件件穿上。

「我想吃和食。」


迪諾從不說不。

就像他從來不停止每天早上對雲雀恭彌用的藥劑,也從來不阻止雲雀恭彌對他說的威脅話語,沒當作過遊戲,這對他而言是無比真實的早晨;因為用藥限制了對方的自由,付出相當代價,也是應該。


背影,離他遠去。

他注視著手臂上的傷口。

沒習慣過那細小金屬刺入皮膚的觸感,卻習慣了那男人的體重與氣味。每天早晨他都在最糟的心情中轉醒、來自手臂上的細微刺痛,還有藥品跑入體中的不適感。

從來沒習慣過。
卻也是沒有拒絕讓那針頭進入自己的身體。

他不是不明白迪諾對他的心意,也絕非不接受。只是內心裡有股聲音更加明確:要嘛不是他去佔有對方的全部,就是讓對方佔有全部的他。

兩者皆不易。

浮雲如他、對方卻比他更是難以捉摸,說是野生動物的直覺亦可,他知道光是普通的關係,他根本無法確切佔有。而他厭惡那種不踏實的感覺。

要嘛,就成為他的,不然則反之。

一個人要去佔有另一人,說來容易卻也困難。
乍看之下,是那人用藥佔有了他的自由他的肉體,然而實情卻是他佔有了對方全部的心靈。

非常滿意這樣的結局。

每日早上的抗拒,不過像是遊戲。他越這麼表現,便越能捉住對方的心意,他們就像是互相揪扯、舞動的首級,在那之中糾葛的情感已沒有純然,無法釐清導致更加美麗的純粹,他想要他、他亦也是,那就夠了。

於是他那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淡笑。
終究是佔有了無人能佔有的男人,迪諾‧加百羅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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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載於20070604



他被穿衣服的聲音吵醒,於是翻了個身睜著迷濛的眼看著身旁的人。


沒有開燈的房間,只透著窗外的街燈以及被掩蓋但依稀可見的月光,窗框的影子橫亙在床上,房間充滿夜晚的味道,外面的世界顯得繁華吵鬧,與這裡連穿衣服聲音都被凸顯的安靜大不相同。

而他,只是安靜地,看著身邊的人穿上擺在床頭折得整齊的白色襯衫,將一個個扣子扣上,手指的動作襯著月光看來甚是魅惑,掛上領帶後折下領口,卻不將領帶打好,只是掛在脖子上。轉而折著袖口將袖子折上手臂,露出那有著跳馬的刺青。

轉身,像是要看看睡在一旁的他,卻被他睜大的眸子嚇到,眨了眨眼,臉上帶著莫可奈何的笑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還有瀏海,他沒有閃躲,只是看著對方的臉任憑他觸摸。


--吵醒你了?
聲音中帶著苦笑以及道歉。

--要出去?
他以冷淡的聲音以及疑問回應。

--嗯,你也知道,有很多事情只能在夜晚談成。


沈默。


他看著那人背對著光線的臉龐,面容上的表情他依稀可以猜測是皺著眉頭帶了無奈,就像之前每逢夜晚出門時會有的表情。


--不要等我了,先睡吧。


他依舊沒有說話。
不是沒有話要說而是想說的不能說出口。


--我回來,會叫醒你的。
--騙人。


像是哄騙孩子一樣的話語對他來說是真切的謊言,連半點轉圜都不留給對方他直接戳破那用溫柔吹起的氣球。每次出門都會這麼說,不要等待先去睡,等他回來之後 一定會叫醒他,卻總在自己清醒之際才發現對方可能又睡在書房或是客廳的沙發。而身上的衣服還沒換下只是拉開了本來打好的領帶,散落在桌上的可能是吃到一半 的宵夜也可能是還沒看完的家族報告,披著大衣用手臂遮著眼就那麼睡去。


他不是不明白不叫醒他的原因,也不是不懂不回房間睡覺的道理,只是他總會害怕,不知道何時再也見不著面,雖然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這人的實力與強悍,卻也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內心的不好戰,總之與自己相反的個性。


拉著那人沒打好的領帶將他拉近自己,仰著頭等待親吻,被壓在床上奪走呼吸,氣息交替之間他想說而沒說出口的話語都在裡面,唇瓣交疊他只想哭泣,不安全感太 過明顯他無法一個人克服,然而能填滿胸口的人卻在深夜裡與他道著再見。他不是多愁善感的女人卻總在這種時刻體會自己被制約的脆弱。


結束唇上的溫存,那人坐在床邊,鳶色的眼看著他,那種眼神之中能閱讀到的除了歉意還是歉意,沒有刻意忽視不過現在不想接受,他的目光放在手拉著的領帶,緩慢卻流利地替他把領帶打好。


而後親吻在打好的領帶上。


--早點回來。
這句一直在心中流轉的話語他始終沒有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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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滯中。原載於20070505



血從傷口中冒出、滴落,在水流中形成細小的紅絲而後被水流解離,消失在水當中。低頭看著流動的水帶走血色,他看了下被割傷的手指以及刮人的刀片,眼神定在 象牙白的洗臉盆上許久,沒有處理自己的傷口,直到門外傳來喚聲他才回神,匆匆說著快準備好了,抽了張放在一旁的衛生紙,擦拭著自己的血也擦拭著製造傷口的 刮鬍刀片。

閃神得嚴重。慌忙地洗臉、粗魯地用毛巾擦拭,瀏海依舊濕漉然他無暇顧及,離開浴室隨手抓了件白色襯衫穿上,掛了領帶但還沒有紮上。照理說忙碌的生活應該讓他沒有時間閃神發呆,卻發現隨著生活益漸忙碌,他發呆的時間越來越多。

只是望著東西發呆,腦中一絲想法都沒有他知道,偶爾會想到一些人但真的是偶爾。不是沒有注意這些情況是從哪天開始出現然而他不想承認也不想發現,寧願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卻無法忽視。想念一個人的心情太重導致他看到某些人時會不平衡到想殺人。

帶著微笑,他向會場中的人一一打過招呼,然而也知道不可能看見他最想念的那個角色。畢竟他從來都不屬於他,打從一開始,認識的理由就正當得很巧合。遠遠望 著彭哥列十代首領澤田綱吉的身影,感受到那不知從何而生的煩悶感,壓迫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不想承認也得承認,那打自內心深處的嫉妒。

就算再怎麼討厭成群結黨,終究是接下了那只象徵家族成員的戒指,他親眼看到那人把掛著戒指的項鍊戴在身上,雲之戒的特殊光芒,現在於他眼中看來太過沈重, 雖然沒有後悔答應自己的恩師訓練對方,卻偶爾會希望他們從來不要認識,不管藉由什麼樣的因緣管道。或許如此一來他便不會被自己那深沈的灰暗壓得喘不過氣 來。

他嫉妒著澤田綱吉,因為就算他想念的那個人再怎麼討厭束縛命令,收到彭哥列家族的指令還是要出現在澤田綱吉的面前,就算再怎麼討厭草食動物,卻仍是依照自我意志幫助著彭哥列家族跟他的十代首領。

所以嫉妒,所以討厭,所以不想靠近。
卻依舊微笑,跪在十代首領的面前,落下象徵永不背叛的親吻。

繁文縟節、口是心非,所有厭惡的事物在這裡都可以被找到,一層一層的偽裝後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在會場上的所有表現,深感噁心之際沒有忘記吐槽自己。上車離開之時,用力關上車門表示自己的不滿跟煩躁。

出神是因為不敢想他,發呆是他在忙碌跟孤獨之中唯一能得到的休息,想要擺脫那揪住心的身影卻又想要靠近,望著隨著車子移動而晃動的光點,悶吶著不願意開口 說話,總是見不到想見的人,卻又得應付的不想應付的東西,他不會說這是不可抗力,然而若是可以逃脫想必他再也不會回頭。捨不得的原因很多,放不下家族成員 放不下那些死忠的部下放不下已經投身這個世界的那人——雲雀恭彌。

已經多久沒有見面了呢?想必用一雙手指是算不完的,捉不住的他,摸不著的行蹤,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只會讓人無限懷念而後對著他身邊的人有著純然的嫉妒。



用繃帶一層一層纏住,然而直冒出的鮮血不止,染紅的一層又一層的白色繃帶。卻是在他的左手背上,被玻璃劃開的血痕,感覺不到物理性傷口的疼痛,令他更覺吃疼的卻是從宅外樹上能一目了然的大舞廳裡那人單膝著地跪下親吻彭哥列十代首領澤田綱吉手背的舉動。

他從來都不喜歡這種掩飾真心的地方,不管家族內部再如何要求他出席露面,他一律拒絕,除了厭惡那種非得委屈自己才能生存的道理之外,更厭惡可能在會場裡見 到某人與眾女性交際應酬的畫面。連想都不願意去想。他從來不約束那個人的任何行為,也從來不對那個人的行為做出任何評論,然而他深深明白自己內心的哪種翻 騰跟不悅。

如果可以他會用拐子把那人打個半死而後關在只有他看得見的小房間裡。起居他可以照顧、需求他可以應付,然而現實處處提醒著他這是不可能也是不可以的。就算 不是為了那個不想加入但有責任的家族,也為了另一個不喜歡被束縛的人,他身後的草食動物若是沒有他作為依憑,恐怕三個星期內就會瓦解。

所以忍耐著、逃離著。想要離那個人越遠越好,藉著這種行為欺騙自己並不想念並不在乎,也希望可以利用這種逃避忘掉一切與他的關係、忘記那個金毛傢伙的存在。卻在橫跨在彼此的距離越遠之際,他感受到的想念越深、寂寞的感覺越重,那個想忘記的身影在他腦海裡越發清晰。

所以趁著沒有任務時回到義大利,沒有告知任何人,反正他向來很隨性,家族的人也從不過問他的行蹤。翻進宅子裡時他的手被玻璃弄傷,坐在樹枝上用著摸來的繃帶纏著自己的手,見到加百羅涅的他跪下親吻已經身為教父的澤田綱吉。

心情惡劣。

不願久待他離開了那棟宅子,呼吸困難他跨上重機時只想飆到時速百四奔進山區,然而他現在熄火將車停在某宅院的外面。沒有找理由也不需要找任何理由,照老方 法翻進裡頭,來過多遍他連哪裡沒有警衛都一清二楚,雖然對加百羅涅家族的鬆散警備感到不屑,卻也明白是因為家族首領的強悍所以能夠這般。

月光照射著他用長鍊子掛起的戒指,從接下這只戒指之後,除了戰鬥時他會取下戴在手指上,其餘的時間他都只把戒指掛在鍊子上。向來不喜歡被任何東西束縛更遑 論那種代表成群結黨的象徵,真要說起他只想收一個人的戒指,雖然他從未表態也從未給那人知道他的想法,因為他比任何人都害怕,若是真的收到那枚他渴望的指 輪,他是否仍能像現在一般遠走高飛掩飾心情而不表現一絲在乎跟愛慕,繼續裝作絲毫不在意的樣子?他不敢肯定,所以沒有隻字片語。哪怕只說了一個字,也會讓 那敏銳的傢伙察覺到自己的心情。

躍上陽台,拉開那彷彿為了他而從不鎖上的落地窗,白色的窗簾隨風飄至他身旁,銀白的月光照射進沒開燈的房間內,一排一排成櫃的精裝書,他喜愛安靜所以喜歡書籍,每次拜訪必從書房進入正是這個原因,然而也因了那個他在等待的人每次回家必先開書房燈的習慣。

迪諾‧加百羅涅每次回家先開書房燈、先進書房裡辦公一陣子的原因也正是因為他總不自大門進來而直接造訪書房,然而這點他並不會知道。



總是一堆傷口。檢查著雲雀恭彌的左手,那用著繃帶隨意包紮的布團,有點不滿地將之解開,拿著棉花棒沾著消毒用的藥水一點一點清理消毒。不管什麼時候見面他都可以在雲雀恭彌身上找到新傷。大部分是打架來的,卻有小部分他知道那是上一次他留下仍未痊癒的。

其實討厭他身上有傷痕,雖說傷痕是男人的勳章但他就是討厭那些在雲雀潔白皮膚上留下痕跡的東西,不管是打架而來還是他所留下的。偶爾趁著雲雀在他書房過夜時他會用著去斑藥膏替他推開那些只有淡淡褐色的痕跡,卻總是被轉醒的黑色瞳眸阻止。

不要你多管閒事。總是同樣的拒絕話語。他也只能當作是自己多管閒事,就像現在,用著微刺痛的藥水替他消毒、包紮,然而等到雲雀醒來之時,說不定又會被他粗 魯地扯掉。親吻他的額頭跟鼻尖,他從來都不敢在雲雀清醒之際做這些行為;慾望來時他們會接吻會造愛,然而那種憐惜的行為一概不准,彷彿彼此只是尋求體溫的 野獸,除了暴力跟佔有之外什麼都沒有,更別提那柔弱的愛情。

這點總是讓他心傷卻又不敢要求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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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連載141回衍生。原載於20070415



四周是黑暗的,月光讓他們還可以看見彼此,喘息,卻不敢太大聲,就怕被在廢棄建築物外巡邏的敵人聽到躲在這裡的他們任何動靜及聲音,而後被斬草除根。

彭哥列家族被殲滅是兩天前的事情,發生得突然讓所有人都不敢置信,身為同盟的他們並非不想伸出援手,實是因為自身難保,沒想到兩天後,對方就找上了加百羅涅家族。

全員戒備毫無用處,同盟中的第三大家族在對方面前就像是放在砧板上的肉,任憑對方宰割。

手中拿著實際上沒有實質作用的黑色槍枝,心中想著就算豁出一條命也要捍衛著老大的存活;他們加百羅涅就是個大家族,雖然必須尊稱一聲老大,實際上卻是比自己小很多的遠親。

加百羅涅的十代首領迪諾‧加百羅涅因為失血過多而坐在一旁,身邊有人替他止著血,然而他臉色蒼白呼吸困難。他們一群人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就是為了送他們的老大到醫院。

實際上跳馬迪諾身上的傷也是為了掩護他們而中,因此他們更不可能拋下老大獨自離去。

說是血戰一點也不誇張,明白這個時代只能使用戒指的力量作戰,然而他們不過普通人,怎麼會有那些不可思議的戒指?加百羅涅的十代首領撐著因發燒而搖搖於墜的身體,頭上冒下的冷汗無聲表達身體的痛楚,然而他連一聲都沒有吭,手上的戒指閃著光芒,他要他們先行離開。

明明距離醫院只剩下些許的距離,然而彼此都明白,若是沒有支援,只怕加百羅涅家族會有著跟彭哥列家族一般地下場,一員不殘,但他們不願離開。

迪諾的琥珀瞳孔在月光下顯得冰涼。

他不再多說,要著他們離開便一個人衝出廢墟。絕對不能浪費體力浪費每一次攻擊,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他的眼前開始發黑,意識開始模糊,靠在建築物的陰影下,他閉著雙眼稍做休息,但他明白自己不能倒下,直到真的確定他的家族成員已經離開。

牽起如同以往那般不羈的笑,想起以往很多面孔。

訓練自己的家庭教師,死了。溫和而穩健的師弟,死了。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親信們,死了。待自己如同親生兒子的九代首領,縱然生死未卜,卻絲毫沒有生還的跡象。他認識的很多人,都在這場戰役死去,就為了那幾只具有力量彷彿能掌控戰場的戒指,可笑至極。

他突然佩服起決定將彭哥列戒指都打碎的彭哥列十代首領,澤田綱吉。縱然他亦自身難保,成為一具死屍,卻也不減他那時決斷地果決的威風。

而手中這幾只戒指,不管如何,也得在與對方拼個同歸於盡之後毀掉,不能讓加百羅涅的力量外流而後傷害到更多的人們。想要保護自己所深愛的人們,不就是當時自己之所以願意接下十代首領的原因嗎?

他看著手指上的戒指做著決定,然後對著左手無名紙上那只單薄的白金環輕聲乾笑。

他手指上最沒有戰力的指環,卻象徵著他最深的想念跟情感。可笑如他,連死生關頭,都還唸著生死不明的另外一人。

彭哥列家族遇襲時,他知道他不在義大利,所以深感放心,加上對方的實力一直都是深不可測,他知道就算他只有一個人,生還也絕對不是問題。

不,或許正是因為他向來獨來獨往,只有自己一個人,存活的機率也就跟著高昇,也或許,對方根本忘了彭哥列還有那一號人物,也或許,根本找不到他。

不管如何,今天之後應該是見不到面了。他只對這件事情感到遺憾心傷。

在心中默唸那個想念的名字之後,他用著戒指與盒子,朝二人組的其中一人攻擊,很成功,對方血流如注,他卻又再中了一擊。

躺在地上等著對方靠近,實際上正是等著這樣的機會,甚至閉上了早因失血過多而無用的雙眼,聽著對方的腳步聲靠近,他睜開眼,笑著,使出了最後一擊,連成功與否都不能確認,他努力用著泛黑的雙眼跟聽覺確定,所有希望在聽到原本應該倒下人的笑聲而破滅。

他用手撐起身體,站立。就像他的稱號一樣,狂傲不羈。
對方只是嘲笑著他,要他放棄投降,將手中的戒指交出以還得全屍,他只是喫笑。

血從口中噴出,身體被擊中,他整身失去平衡向後倒下。疼痛的感覺貫穿身體,他感覺空氣中的水氣變重,卻不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情,聽見前方傳來慘叫,他向後倒的身體被人接住,有一雙觸感熟悉的手撫上他的額間,來人的聲音輕飄如雲。

他笑了。

雲雀恭彌接住迪諾‧加百羅涅向後倒的身體,身體承著對方的重量順勢蹲下,口中輕聲問著你怎麼這麼悽慘。不需要彭哥列戒指的能力他也能使用雲的盒子,憤怒讓他從不手下留情的招式變得更致命,卻依舊沒有奪走那兩人的性命。

不是因為他突發慈悲,乃因他的第二任務就是要帶對方的家族成員回去。
所以才給對方一息尚存的餘地。

這是彭哥列十代首領的秘密命令,也只有向來如浮雲的他才辦得到,然後就聽到加百羅涅家族遇襲的事情。

一到此地就看到那些穿著黑西裝的男人四處求救,自然是一無所獲。連思考都不用,他知道被自己抱住的男人就是會作掩護別人的傻事,縱使他才是家族的中心。於是奔跑,內心是激動的,在看到他的身體被敵方重傷而倒下時,憤怒佔據整個心神。

由著手下替迪諾療傷,他伸出左手,同樣在無名指上的戒指在月光下閃耀,他撫去對方睡去臉上的冷汗,還有因汗而貼著額頭的瀏海。

一起回日本吧。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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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載於20070406



鬧鐘。

被他一手抄起砸到牆上,那壞掉的鬧鐘。在凌晨三點固定響起。只有冰涼溫度的床單。還沒有回來的人。迪諾‧加百羅涅。流不出的眼淚。酒吧。彭哥列的獄寺隼人。乾杯、爛醉。山本武。長相相似的人們,倒映在黑瞳的起伏身影。一夜情的保險套。胸前的痕跡。

從懷中掏出那備用的鑰匙,轉動。無聲的動作。床上爛醉的,雲雀恭彌。凌亂的西裝。耳鬢廝磨後留下的女人香水味。左手上的戒指。撥弄瀏海的碰觸溫柔。床頭上完新的鬧鐘。額上的親吻。無法被說出的內心告白。琥珀色所見的整面淤青,拉過,肩頭,用力的擁抱親吻。



他從來都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兩人會走到這個田地。或許在他的心中有某部分一直都清醒地知道這一天一定會到來,只是不管理智還是情感都不願意承認。不管那個如同浮雲的男人離自己的距離有多近,他卻從來都沒有真正抓住過他。

不過就是站在他的身旁。

他的存在意義,就跟床頭上的鬧鐘一樣,是對方所需要的一件物品,卻又不是必需品,隨時都可以被心情不好的他一手抄起,砸到牆上,然後破碎。然後等著他已然能夠重新接受這段互相傷害的感情之後,又補上一個新的鬧鐘,即使明白那床頭上的寂靜物品只是在等待下一次被摔壞的時機。

跟佔有欲沒有關係,畢竟自己也是與許多女人有過關係,為了利益為了家族為了排解那分只有在擁抱他時才能被排解的寂寞。

但他也不曾在那些一夜情裡呼喊過他的名字。

不禮貌是其次,真正的原因是不希望發現自己原來如此可悲可憐。連懷抱都要幻想、才能在那虛假中得到一點安慰的情感、然後再次說服他其實是愛著自己的,藉著別人的身體。但偶爾,他會放任自己幻想著,懷中抱著的人是他,然後在深夜裡,一個人坐在車子的駕駛座上,慟哭。

他們曾經有一個家。在這十年的感情裡,他跟他,在那裡度過的時間還不到一半。不是他有應酬半夜才回家,就是他不知又到哪裡去閒晃。開了門,總是已轉暗的燈 以及沒有人氣息的冰冷月光迎接他。偶爾,他會在床上發現他的身影,卻又被他胸口上的痕跡傷害,歡愛一場之後,他不敢久留,於是匆匆離開。

是明白這份感情會變成這付模樣自己也要負大半責任,所以不敢待在那個只有兩個人呼吸的地方。卻又在離開之後發現,他像是溺水的人一般渴求空氣地渴望留在他的身邊,即使遍體鱗傷,即使只會感到更深的窒息感跟心酸。

他的喜歡發現得晚,他的愛,用了好幾年的漂泊才得到印證,卻不知道對方是否也這樣想。

在他外出的那些日子裡,他打開家門,自那個家裡的無意識物體裡感覺他的意識;回到並盛時帶回來的紀念品、櫃子裡那些其他守護者送給他的東西、逢節日他送給他的東西,以及,那些摔壞了的鬧鐘殘骸。

他可以因此認為,他對他有些在乎嗎?


這不是他第一次流連於酒吧之中,也不是他第一次與獄寺隼人對坐著灌酒。他灌他的酒、順便接受獄寺隼人灌他的酒,然後也灌回去。他們感情並不好,雖然在別人眼中看起並非如此。

不過就是因為寂寞所以兩人都坐在這裡。

喝醉的獄寺隼人不似平時處理家族事物的冷靜,常常是帶著眼淚對著他哭訴,而那些伴隨著眼淚的內容都圍繞著一個人。而那個人,總會在獄寺隼人喝到爛醉神智不清時,出現在酒吧的一隅,然後把分不清東西南北、什麼都不知道的他帶回家,那是山本武。

既然愛他,就要好好珍惜他。他總是舉著酒杯對來接人的山本武說著。而那個抱著獄寺呵護萬分的傢伙,也總是背對著、看也不看提出忠告的他,然後說著這跟他沒有關係。

的確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不會因為坐在面前陪他喝酒的人不是獄寺隼人就不喝酒,也不會因為坐在前面的人是獄寺隼人就不在酒後找一個與他相似的人共度一夜。連自己都覺得可笑,明明就是因為寂寞而坐在這裡,卻找了跟他相似的人在床上溫存,就像是挖著自己的心肝一般,疼痛而更加寂寞。

他任著對方啃咬著他,卻不願意讓對方留下真正屬於彼此的任何痕跡。

好幾個夜晚,他睡去的眼是帶著淚水的,也好幾個夜,他在別人的懷裡哭喊著他的名字,只是因為想念他。受不了那些只有自己醒來的夜晚,設好時間的鬧鐘就這麼 被他砸爛在牆上,倒在床上的他只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的犯賤,明知道這個時間盼不回對方的歸家,卻又設在那種令他無法再睡去的時間。

凌晨三點半。他固定出門,夜太漫長他無法一個人獨自撐過。

帶著疲倦的身體回家,在看到床頭上那完好如初的鬧鐘,證明他曾經回到這裡,心中感到一絲絲欣慰,更多的卻是悲哀。偶爾,醉昏了的他會被他緊緊擁吻,被他的擁抱跟親吻吵醒,在彷彿要刻入身體的情愛之後,他總是匆匆離去,而他,也從不留住對方。

留人,向來跟他的個性不合,因為他也不會因為任何人而停留。

卻為了他,留在這個家裡超過十年的一半。把所有關於他的回憶、關於自己的回憶都扔在這個家裡。在感情中,他們只是選擇忠於自己的表現方式,所以明白對方一點錯都沒有。


這是一種微妙亦危險的平衡,沒有發生任何事件,這個平衡就不會被打破。因為還有感情,所以兩個人都在等待對方提出那殘酷的言語,他們並沒有忘記一開始的誓言,因為打從一開始就沒有那個誓言。雲雀恭彌理解,他們連分手都談不上邊,因為從開始,他們似乎就不是在交往。

卻在打開浴室門時傻了眼。

滿牆滿室的血,鮮紅色的,怵目驚心。迪諾‧加百羅涅坐在浴缸裡,蓮蓬頭的水開著,而被淋濕的人卻彷彿沒有意識一樣,冷熱不分。他匆忙地關掉噴灑著冷水的水龍頭,浴缸裡那順著水流而豔紅,他抓起他的手,要將他拉離浴缸,而對方只是對他笑著,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急忙離開浴室尋找可以止血的東西,在門邊發現那用來自殘的工具,被他收起來的鬧鐘殘骸,但他沒有時間去理會。拿著繃帶衝入浴室,胡亂地包紮的對方的手,只渴望止血,然而血卻不聽話地一直自白色的繃帶滲出。

他慌了,緊抱著對方,卻連半句詢問的話都說不出口。

迪諾把頭靠在雲雀的肩上,被他緊緊抱著。因為心太痛苦了,所以嘗試在自己身上製造傷口,卻發現看著潺潺流出的血,一點也感覺不到痛。他受不了幾乎每天應酬 的日子,受不了自己必須懷抱那些從來沒有愛的對象,受不了看著他所愛的人夜夜買醉,受不了在他回家時得要面對在他胸前的痕跡,受不了再也無法遵守自己於心 中許下的諾言,受不了無法相通的心意,受不了不能被說出口的話語。

他以為他夠堅強到可以支撐一切,卻在割下第一道傷口時,發現自己原來一直在追求解脫。或許自己從未真正堅強,或許自己的內心是怯懦的。於是眼淚不停地落,手亦不曾停下,嘴角卻勾起了笑。他不覺得自己在自殘,也不覺得這是自虐,只是純然的,發洩。

他沒有想過要拋棄生命,更沒有想過要離開雲雀恭彌。就像他從來都沒有停止替他購置鬧鐘,即使知道可能隔天又會在房間的角落發現它的遺體。然而不曾停止,就跟他對他的愛,即使沒有口頭上或實質上的任何承諾,也無須對他負起任何責任,只是愛他。

然而被懷抱著的他,卻連半句愛語都無法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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